記怪夢

清晨，剛醒來，
下床，地板微涼，心想走出大廳，
朝光線集中處著前去，發現方桌上閃閃爍爍，有只杯，
我熟悉的杯，它透明似的清晰度讓我看到裡面一條小魚，
家裡怎會有這生物，沒多想，把臉湊近杯邊，先驗察它的狀況，
是金魚，普通的金魚，大家所認知的金魚，紅加白，只是體積略細小，
乳白杯子小而窄，水輕微混濁，再近看，魚眼突出，腮頰有點發漲，
急了，可能杯太小，可能氧氣不夠，可能水髒，
立即找來一個瓶子，大玻璃瓶，注入開水，
魚掙扎了一下，身軀落入大瓶內，我有安心一點，
看著杯入神，看出神，忽然，魚尾輕擺，魚頭朝著空中，
身體竟然浮上水面，像汽球似的緩緩升起，不久，飄向牆壁，濕溚溚的靠攏在牆上，
它盯住我看，然後閃電轉身，瘋似的奮力游，在牆壁上使勁游，亂游，
魚身打在牆上，發出啪啪聲響，魚越變越大，變長，變肉色再漸變淡紫，
牙變尖成金色，越來越不似金魚，是怪物，一條怪物，會游的獸，
它沿著牆壁，從大廳游向我房間，再游入爸爸的睡房，
瞬間牆上遍是一抹又一抹的魚鱗，夾集着鮮血，赤紅，大紅，粉紅，棗紅，
魚身大傷，融得稀巴爛，它必定快將死亡，我害怕看著它死亡，
慌了，把門一關衝出大廳，方寸大亂，在地上大哭，哭得撕心裂肺，
失控，崩潰，眼昏花，看不見自己，
清晨，剛醒來。

從驚愕中甦醒，混身是汗，眼睛鼻子裏有涕淚的酸楚。
境物都太迫真了，我很害怕。牆紙的顏色，桌面上的小塵埃，窗簾的質感，我愛用的無印水杯，房間內的氣味。我懼怕看著它死亡，魚是知道的，卻迫使我旁觀它的痛苦，要我親眼目睹這一切，直視見證它的死亡。
噢，天上的父! 我膽少，不能承受這Kafkaesque的夢。

心還在慌。